第34屆楚才作文賽(武漢地區(qū))候選特等獎作品公示(初、高中組)
2018-04-25 09:04:27 來源:超級云課堂

公示說明

公示不設名額指標,一切以質(zhì)量為準。公示期間,作者信息仍未拆封,處于保密狀態(tài),只認文章不認人。

所有特等獎的產(chǎn)生,經(jīng)過初評、復評、定評1、定評2、終評、網(wǎng)上公示、進校走訪七道程序。

質(zhì)量、原創(chuàng)、真實,是楚才評獎的核心標準。同時考慮各年齡段的能力差異,兼容并包。但不搞年級平衡、性別平衡、區(qū)域平衡、學校平衡,寧缺勿濫。

如發(fā)現(xiàn)公示作品有抄襲、舞弊現(xiàn)象,請向楚才競賽委員會辦公室反映,電話:027—59709509。一經(jīng)查實,將取消作品候選資格。

楚才競賽委員會

2018年4月24日

“無人科技”的背后

(初三年級;賽題:材料題)

無人機飛入尋常百姓家,無人超市24小時靜候你來購物,每天海量的快遞來自“無人智能分揀中心”……“無人科技”,已經(jīng)滲透進我們的生活。

“無人科技”背后有人,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(fā)展推動了“無人化”。從2017年初風靡全球的《未來簡史》對創(chuàng)世紀的思考,到年末美國《紐約客》雜志描述的“黑暗工廠”的未來藍圖,都在表達人們心中的一種惶恐情緒——機器是否會全面取代人類?

短期未來,人們更擔憂的是:“智能機器”的廣泛使用,會導致社會就業(yè)率大幅下降。

其實早在百年之前,英國人就操過這心了。蒸汽機的發(fā)明和使用大大提升了生產(chǎn)力,生產(chǎn)周期縮短,同樣甚至更大的產(chǎn)量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力,工廠紛紛裁員,工人游行示威。但工業(yè)高速發(fā)展后,當時的調(diào)查統(tǒng)計顯示,最終失業(yè)的,是那些只能從事簡單勞動,且怨天尤人的低素質(zhì)人群。更多的人通過轉(zhuǎn)行或?qū)W習,從事了管理或較高水平的技術工作。從“無腦勞作”到“知識勞作”的轉(zhuǎn)變,實質(zhì)是人力資源流動,社會分工細化,以及專業(yè)人才激增的過程。由此不難看出,是技術的進步和機器的誕生,加速了工業(yè)發(fā)展、人才流動,促進了整個社會文明的進步。

雖說如今的“無人科技”比“工業(yè)革命”升級了好幾代,但我認為其本質(zhì)與前者無異。“無人工廠”、“無人商店”,減少了人力成本、時間成本;以谷歌為代表的“無人駕馭”運用絕佳的統(tǒng)籌、演算,解放人力和大量的無效時間。在把許多簡單、機械、重復勞動交給“智能機器”后,人類即可集體站在一個新的平臺上去追尋更高的理想。借用馬斯洛的“需求層次理念”,“無人科技”可望將人類推上“自我實現(xiàn)的需求”的最高一級。再說通俗點,《史記》中有“倉廩實而知禮節(jié)”,今天的理解:物質(zhì)經(jīng)濟極大發(fā)展了,人的境界才有可能全面提高。

無需再為生計和瑣碎之事煩惱,精力和時間大大解放的人類,將再度回歸那個尼采提出的亙古命題——“我是誰”。人之所以為人,是因人的自由意志。這也是人類與“智能機器”的唯一區(qū)別。當“無人科技”承擔了非人性的角色和任務,人類將反璞歸真,專注于“人自身”的發(fā)展。從基礎教育開始,人類將更好實施對下一代認知能力、人文素養(yǎng)、道德精神的教育和培養(yǎng),以將人格的獨特性、完美性發(fā)揮到極致。彼時,人類將到達一個嶄新的平臺,展現(xiàn)真實而健全的自我。尼采終生尋覓未得的“超人”,或許能在未來找到。

再向更長遠的未來眺望。好萊塢電影《銀翼殺手》為我們營造了另一種可能,影片中的仿生人創(chuàng)造了生命,能夠獨立思考的生命,人類唯一的驕傲和最后的底線也告失守。有朝一日,如果“智能機器”有了人的意志,那么“人”的概念將被如何定義?自然力量又該如何包容自己的杰作創(chuàng)造出的另一族生命?

悲觀主義者會臆想兩者相生相殺最終導致倫常顛倒,世界毀滅;樂觀主義者則祈禱他們互相包容,共創(chuàng)未來。但有一點要特別警醒:人類作為新物種的“造物主”,其人格中對自然造物主的敬畏,會不會隨著日益膨脹的“成就”和自負而漸漸丟棄?如果失去了應有的敬畏、忌憚之心,人類貪婪的本性會不會無視禁區(qū),“勇往直前”?最終的結(jié)果可能是物種毀滅,文明消亡。

“無人科技”無疑將推動物質(zhì)生產(chǎn)和社會財富快速增長,而且解放人力和時間,進而促進人的全面發(fā)展,甚至是人類的整體“再進化”。雖然有種種的疑慮和擔憂,但我相信,人類的命運始終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上。只要不失初心,不忘來處,心懷敬畏,“無人科技”會讓“人”得以升華,為人類打開一個全新紀元。(完)

推薦理由:第一次、第二次工業(yè)革命,解放了體力;以“無人科技”為代表的第三次工業(yè)革命,將解放腦力。本文最大的亮點,是“理想”了人本身的全面發(fā)展,人格、人性臻于完善,在“智能機器”時代有了無限可能。這將是一個偉大的新紀元。當然,我們也面臨巨大的風險和挑戰(zhàn)。

起風了

(高一年級;賽題:起風了)

多少次自夢中醒來,朦朧的淚眼前,依稀是故鄉(xiāng)的豆粟、麥地和矮房。夢里柔軟的風包裹著他的心房,如母親含著笑輕撫他的額頭,他卻覺得心仿佛被狠狠揪住,痛到快要窒息。

那日匆匆離家,身后是裊裊炊煙和正緩緩消散的霞光,道兩旁是大片大片金黃的麥地。起風了,麥地里掀起一層層似有若無的波浪。

村口,一位七十來歲的老漢牽著帶些倦意的水牛收工回家。擦肩而過時,他看見老人臉上深深的溝壑被暮色和風填滿。老人本是遠房的親戚,按輩份應叫他一聲“舅公”的,可那時太年輕,并不在意這些禮節(jié)。過了一條小河,身旁有男人氣喘吁吁挑著擔子經(jīng)過,遠處有女孩喚弟弟回家,那清純的聲音和溫暖的夏風一起從村子里趕來,拉住他,在他耳邊絮語,送他踏上未知的旅程。

“我的故鄉(xiāng)啊,在海的那一頭!瓦是湛藍湛藍的,匍匐在低矮的老屋上,把風呀雨呀全都擋在了外頭。田地里長滿了討喜的莊稼,一到豐收時節(jié),到處是金燦燦的,連風里都飄著甜味。噢,我家屋旁還有一棵老槐樹,一簇簇一串串白花香噴噴的,像是鈴鐺,風一吹,會‘咯咯’笑似的。爬上樹杈,拿帶鉤的竹竿把槐枝鉤斷,再拿手輕輕一捋,一嘟嚕,花兒便落一筐,能做不少好菜哩……”多年以后,他癡癡地向周圍人嘮叨著,仿佛沉醉在夢中。

“嘖嘖,他又開始了。”有人笑。

也有知曉內(nèi)情,或與他相同境遇的,默默紅了眼眶。

他也“嘿嘿”笑一下,笑過了,有些落寞,但還是要補一句:“真的,我老家的風真是甜的!”

很多年未曾品嘗到那樣的風了。

這世間,有些風并不能算作風的;沒有溫度,沒有色彩,沒有甜味,只會直通通地打在身上臉上,像個潑婦,讓人睜不開眼。已經(jīng)過了多少年了?他不敢算,只知道舊時的音腔,已漸漸被時光磨得面目全非。他記得家鄉(xiāng)人下地耕作時,總喜歡唱著些什么。他至今還能唱得字正腔圓的,也只有這么一句了:

“樟樹落葉桃花紅,白豆種子好出甕。”

大風吹來豐收,將每個人臉上都吹出了喜悅。和著這音腔,風將田里的豆苗和麥子拉扯大。家中吃飯時,父親守著“食不語”的規(guī)矩,自顧吃他的,母親則總是笑瞇瞇的,臉被蒸騰的熱氣熏得通紅,一筷連一筷將盤里的好菜夾給他,嘴里念叨著:“來,我兒多吃些,以后長你爺爺那么高!”傳說中高大的爺爺,在他出生前三年就去世了。父親倒是不怎么高,印象里總是病蔫蔫的。和著這音腔,風將屋頂上的炊煙卷起又吹散,將那繾綣柔情留在他和姐姐們的心中。

可這音腔,他卻再難聽見;那和著麥香的柔軟的風,他也再難觸摸到了。

多少個中秋之夜,他愣愣地望著圓圓的月亮,看那如水的月光自天界飄下,透過枝椏,留下斑駁的樹影。那月光不經(jīng)意流淌到他身上,冷得他一哆嗦,心里直發(fā)涼。坐在來時的船頭上,他也曾猛然回望,那時的月亮并沒有這么圓,淡淡的月光灑在海面上,輕風驚起微瀾,像是碎了的銀子。故鄉(xiāng)此時的月亮也是這般模樣嗎?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向遠處看,想要看到更遠的地方。他猛地驚覺,記憶里那般清晰的故鄉(xiāng),如今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白紗,看不太清楚了。錯愕,驚惶,顫抖,沉默。

很多年未曾在感受到那樣能撩起他心中萬千柔情的風了。那因被戰(zhàn)火阻隔而回不去的故鄉(xiāng),越來越遠了。

記憶里模糊的小村落啊,你是否還記得有這么一個流落異鄉(xiāng)的游子?萬家燈火,竟無一處是吾鄉(xiāng)啊!。

做夢也沒有想到,就在即將絕望的時候,卻迎來了轉(zhuǎn)機。他清晰地記得,1987年10月15日,臺灣當局宣布開放臺灣居民到大陸探親。當天,《人民日報》也刊登了國務院有關負責人就此發(fā)表的談話:“……熱情歡迎臺灣同胞到祖國大路探親旅游……保證來去自由,我們將盡力提供方便,給予照顧……”

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登上船,踏上回家旅程的。只記得那天海上起了大風,開往香港的輪船差不多是強行出港的。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害怕??吹揭蝗耗贻p人在甲板上照相,他也跑出去,站在風中扯起嗓子唱起來:

“樟樹落葉桃花紅,白豆種子好出甕……”

當他走到村口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踏上故鄉(xiāng)土地的時候,先前千百次在腦海中預演的情景并沒有出現(xiàn),他卻支撐不住了,一個趔趄癱坐在地上,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身邊的土地……淚眼模糊了。

故鄉(xiāng)變了許多,早已不再是從前的模樣。低矮的房子們長高了一截,有些還換上了嶄新的磚瓦外衣。沒有聽見喜鵲叫,幾只比喜鵲稍小的鳥兒在低空盤旋,他竟叫不出它們的名字。路平整干凈了許多,收獲過的田野也有點陌生,只是家家升起的裊裊炊煙,仿佛還有著舊時的影子,依稀與夢里的故鄉(xiāng)重合。

這條回家的路,太漫長啊!整整三十八年,從意氣風發(fā)的少年,到如今兩鬢成霜,魂牽夢縈,日思夜想,痛入骨髓。

翌日清晨,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父母上墳。姐姐們告訴他,體弱多病的父親比母親還多活了十來年。“來,我兒多吃些,以后長你爺爺那么高!”想到母親當年這句話,他放聲大哭??蘩哿?,通暢了,輕松了,他方站起來,就像當年母親給他夾菜似的,捧些泥土到父母的墳上……

忽然,墳邊田野里響動起來,是高粱與高粱相依偎時發(fā)出的“沙沙”聲。他分明感受到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過臉頰,就像無數(shù)次夢里那樣。

哦,起風了。(完)

推薦理由:時光穿越,思接千里。在大時代的背景下,通過臺灣老兵的心路歸路,抒寫哀婉動人的鄉(xiāng)愁、親情。虛實交替之間,畫面的細膩和情感的深沉,讓人回味吟嘆。

夢想可貴,低頭無罪

(高二年級;賽題:材料題)

親愛的女兒:

見字如晤。

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晚,三月瑞雪,不知你的城市是否也披上了銀裝?昨夜雪勢兇猛,晨起推門,院子里的那棵青松,也被這雪壓彎了腰,不復颯爽風姿。

忽得憶起你的笑靨,想起你兒時在這棵郁郁蔥蔥的老樹下,一板一眼地背著“大雪壓青松,青松挺且直”,“豈不罹嚴寒,松柏有本性”的情景??磥磉@詩人并不一定是個好的觀察者,重壓之下,幾人能不彎腰?

詩人總是避談這類“屈尊忍讓”的姿態(tài),可我認為,寧死“不肯過江東”和“不為五斗米折腰”的氣度固然令人敬佩,但誰說低頭妥協(xié)的姿態(tài)就不雅難看呢?孩子,你一定猜到了,媽媽是想告訴你:你在生活中可以慢慢學會適當?shù)氐皖^。

還記得你上封信中說自己與上司發(fā)生了一些爭吵,我相信你是有充分的理由才這樣做的。媽媽從小一直教育你,人要有原則,觸及底線的事情不可一味退讓,這也養(yǎng)成了你倔強固執(zhí)的性格。有時候啊,真是犟得十頭驢也拉不回來。

可現(xiàn)在,你已步入社會。社會不是你慢慢成長的溫床,而是為夢想廝殺的戰(zhàn)場,太過鋒芒,棱角尖銳,只會被打磨得體無完膚。上善若水任方圓,有時候,你需要適當?shù)氐皖^,用溫潤如玉的處事方式,支撐自己走得更遠。大地上千萬條河流,哪條不是九曲回腸,在不停地妥協(xié)與退讓中匯入大江大河,終歸大海的!

孩子,夢想可貴,低頭無罪。妥協(xié)不是放棄,只是暫時的退讓,最終的目的正是為了回到原則和底線。傲骨錚錚的青松被雪壓彎了腰,待到冰雪消融,不又是昂道挺胸,獨領風騷?學會低頭,是為了讓靈魂抬頭。韓信也曾胯下受辱,勾踐也曾屈當人仆。每個人的夢想都需要精心養(yǎng)護,你又怎么可以不向現(xiàn)實退讓呢?

著名導演馮小剛曾說三十歲可以妥協(xié)為賺錢去拍電影,到了六十歲就不想再為賺錢妥協(xié)了,而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,哪怕花巨資,哪怕不賺錢。孩子,媽媽不希望,也不愿意你只擁有一個妥協(xié)的青春,你不需要當代90后“佛系青年”的標簽,你要有信仰,有熱血,有原則,有擔當,不可決不妥協(xié),更不可一味妥協(xié)。你要時時提醒自己:在這熙熙攘攘、利來利往的紅塵中,一定要用低頭的姿態(tài),守住內(nèi)心的一片桃源。

只有流過血的手指,才能彈奏出世間的絕唱;只有彎過腰的脊梁,才能承擔起夢想的重量。孩子,當你低頭時,你或許會感到辜負了志向,犧牲了夢想,這也許就是米蘭·昆德拉所言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”吧。人生的路還很長,媽媽年輕時,也經(jīng)歷過一段難以忍受的蟄伏,但也正是那段時光,讓媽媽能有“寵辱不驚,看庭前花開花落;去留無意,任天上云卷云舒”的氣度。

心中有夢,處處可棲,即便是“零落成泥碾作塵”,也“唯有香如故”。學會低頭,也是一種人生的智慧。孩子,偶爾地向現(xiàn)實妥協(xié),你可以撿起身邊的“六便士”,更可以仰望頭頂?shù)?ldquo;月亮”。

行文至此,不再多言。再過幾天就是春分,還望保重身體,穿暖吃飽。特別是不要趕什么時髦,冷天里的把腳踝露出來,那樣會得風濕病的。冬天過去了,就是春天,被雪壓過的老松樹,還要挺拔地向上生長。

我與你爸身體都好,切勿掛懷。

愛你的母親

丁酉年X月X日

(完)

推薦理由:別出心裁地以一封家書的形式,探討年輕人如何在堅守夢想與適時妥協(xié)之間取舍平衡。夾敘夾議,娓娓道來,以情動人,以理服人。

量子霍金

(高二年級;賽題:材料題)

昨天清晨,一封比紫色更紫的信躺在我書桌上,當我覺察到它的存在時,它卻消失了,蒸發(fā)了一般,只留下一縷清新的芬芳。閉上眼,那芬芳仿佛鉆入我的腦袋,氣味如同游走的筆鋒,畫出些模糊的圖像來。

“年輕人,別睜眼。”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腦中回蕩,陌生而又熟悉,“這封信是量子態(tài)的,實際并不存在,當你觀察它時,概率云會坍縮到不存在的現(xiàn)實態(tài)中。”

“是您嗎?先生!”我閉上眼睛,聲音有些顫抖,因為我已差不多聽出他是誰了。“您終于脫離了輪椅,脫離了那乏味、笨拙的電子語音機器,成功逃脫了地球的引力,成為了彌漫在宇宙中的、輕盈的靈魂?”

“是的,我是斯蒂芬•霍金!”那聲音再次響起,“我已經(jīng)有二十多年沒有聽過自己說話了。哈哈……”笑聲爽朗,但仍舊帶點金屬的味道。

“先生,您是怎么變成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的?”我沒有打聽霍金什么時候?qū)W的中文,他大概是將量子信息直接傳送到我的腦中,所以沒有交流障礙。

“這就說來話長了。”那聲音變得模糊、飄忽不定起來,就像陷入沉思一樣。

“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眨眼時(這估計是英格蘭俚語吧,翻譯成漢語聽著怪怪的),我遇見了他。”

“他?”

“對,排險者。”

“天哪!”我驚叫著:“這不是中國小說家劉慈欣《朝聞道》中的情節(jié)嗎?您真的見到那‘東西’了呀!你真的成了地球上第一個問倒了外星智能生物的人,可能還是銀河系的首例?“

“是啊,我也不清楚為什么小說竟然成了現(xiàn)實——不,也許那只是彼岸的另一種真實而已——總之,2018年4月14日倫敦時間3點33分,我問他,宇宙的目的是什么?他臉上立刻涌現(xiàn)出悲哀的黑云。”聲音抖動起來,就像提起什么童年趣事而笑得有點打顫那樣。“他告訴我,我的問題令他難堪,盡管他不能將終極文明知識輸入給我,但看在我行將就木,而且是唯一一個登上‘真理祭壇’的殘疾科學家的份上,他成全了我,將我瞬間轉(zhuǎn)化成了量子態(tài),沒有質(zhì)量,光速飛行,并且比人類世界身處的維度更高,高兩個喲!喲--喲……”

那聲音居然跳起舞來,類似于《云南印象》中的那種熱情奔放的舞蹈。是的,我發(fā)誓,是聲音自己的舞蹈。伴奏和舞步完美融合,儼然像3點33分以前,肉體和靈魂融為一體那樣鮮活而有趣。

“羨煞我也!”我咽著口水,同時理解了為什么只有閉眼才能交流,觀察者效應嘛。

“我向他提出了那個難題,”量子霍金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,“其實并不是為了弄清宇宙的真諦是什么。”

“那是因為您那‘哲學已死’的觀點嗎?”

“年輕人,看來我這個宇宙中的‘量子漂流瓶’是寄到知音的手上了,”聲音放松下來,聽起來更愜意動聽了,“確實如此。哲學正是來提供一種宇宙根源性解釋與模型的學科。但在我看來,它已無法做到。”

他停了停,像是沉思了一會兒,繼續(xù)說道:“哲學要求絕對客觀,絕對真理。但人類的探索歷程無法逃離那個大環(huán)境,大環(huán)境不是指地球,而是那壽命與人類史等長的主觀限制,比如宗教、倫理等,過去無法逃脫,將來也不可能逃脫。原因很簡單,一旦脫離的話,人就不再是人了。誠然,這些限制帶給了人類文化與靈性;遺憾的是,它也奪走了通往真理之門的鑰匙。”

知道我聽得一頭霧水,霍金又舉了一個例子:就像魚永遠無法知道自己活在水中。人生來就像被一層紗罩住了眼,那層紗叫做——現(xiàn)實。

“我破繭成蝶,成為量子態(tài)后,這層束縛就煙消云散了。世界驟然在我眼中變得清晰明亮起來!我去過銀河系中央的大黑洞,那古老的‘風眼’貪婪地吞噬著萬物,維持著那厚積薄發(fā)的電磁波風暴,那是能量的風暴,色彩的風暴!我有人類萬倍的色感,見識過比紫更紫,比紅更紅的顏色。那是地球上無法想象的視覺奇觀。我還見過強子的多態(tài)疊加。而所謂時空的扭曲與坍塌,在那里是小學生都了解的常識……”

就這樣,霍金老人向我描述了他在另一個世界的見聞。不,現(xiàn)在稱他“老人”,用男“他”都不夠準確了——他已經(jīng)煥然新生,成為了真實的人類神話。

“年輕人,最后我想把排險者在我臨終時的一段話傳達給你。”聲音頓了頓,然后以另一種更莊嚴的腔調(diào)回蕩起來:“請記住,維持人類世界的既不是政治家,也不是家庭氏族,甚至不是基因,而是探索的欲望。因為政治的邊界是技術;家庭的邊界是生死;基因的邊界,那太多了。唯有探究的心是永恒的。人們最終會發(fā)現(xiàn),過去的藝術無法被未來人理解,過去的道德終無法僵化未來的車輪,唯有追求真理之美是永恒的。”

“然而,人類的探索史是一部與成規(guī),與自然,甚至是與生命的斗爭史。假如像你們國家明代士大夫萬戶那樣身綁爆竹就能扶搖直上,去撫摸天女的面龐,那么,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便不會滿懷希望地摔碎在大地上。往外飛,會流很多血,死很多人,但這是值得的!”

“先生,按你的說法,既然哲學已死,那么文學呢,是否也面臨著相同的命運?”我實在無法理解,為什么劉慈欣小說里的情節(jié)居然成了另一種更高層次的真實。

“文學不會死亡的,年輕人。起碼,只要人類存在一天,就還會有文學。因為——”

就在這時,我的頭腦中沒有了音訊。他還沒有正式解答呢,我也還有好多話要問。

“謝謝!”我知道霍金已經(jīng)離開了,想拼命地忍住眼淚。

睜開眼,發(fā)現(xiàn)媽媽望著我。

“你怎么哭了?剛剛對我說謝謝干嘛?”(完)

推薦理由:借量子態(tài)的霍金之口,討論宇宙與人類的諸多終極問題。想象奇異瑰麗,敘述從容、精致,細節(jié)生動富于張力,對話嚴謹而蘊含深刻,是科幻與哲學、文學水乳交融之作。

喚 醒

(高三年級;賽題:喚醒)

我叫程伶,“伶人”的“伶”。而我也確實在學戲,主青衣。盡管我并不情愿學戲。

程全是我爹,我從記事起就沒叫過他一聲“爹”,總是“程全”“程全”地喊他。實際上,他除了供我吃穿,送我上學、學戲之外,也沒盡過別的父親的責任。他不喜歡我。我理解,畢竟他最愛的女人、我的母親是為了生我而丟的性命,所以我也從未奢望過半點父女之情。

我和程全的第一次分歧是四歲那年。我被他從被子里拎起來,拉著去拜師學戲。“這丫頭,不聽話盡管打!”“學什么您說了算,只要不讓她主花旦就成。”我雖年幼,但也知道學戲苦,更何況我一向不喜歡那纏纏繞繞的水袖和咿咿呀呀的唱腔,于是嘴一噘大哭起來。程全也不心軟,把我的手遞給師傅,頭也不回地走進初升的朝陽里。天剛亮,我心中對程全的恨意也逐漸蘇醒。

(一)

我推開家門,堂屋里沒人。神龕上的菩薩透過繚繞的香霧盯著我,似笑非笑。我掀開簾子走向后院,程全在那里劈竹子,身旁散落了一地竹條。

“今天師傅放你假?”他沒抬頭,繼續(xù)咻咻地劈竹子。

我梗著脖子,硬硬地說:“沒。不想學了。”

他仍舊沒抬頭,只是手下的動作變慢了:“咋?那你想學啥?”

我把頭揚得更高:“想學小提琴,最好是學鋼琴。”

程全丟下斧子,站起身來,似笑非笑地望著我。那一瞬間,我似乎看到了神龕上的菩薩,表面親切卻不近人情。他望了我一會兒,又坐下去拾起斧子:“去把庫房里的油紙抱來。程伶,還有三個月就是你娘的忌日,到了那天,你自己去你娘的墳前唱出戲,唱得好了,就可以不學了。”他說得那么平靜而肯定,沒有一點賭氣的樣子。

我沒想到他妥協(xié)得這么快,心下一喜,轉(zhuǎn)身就往庫房跑去。身后是程全一聲淡淡的嘆息:“鳳蝶,她終究還是不像你呀。”

鳳蝶是我娘的名字。我娘生前是市里的名旦,一顰一笑極具風韻。至于她怎么看上我爹這個做破油紙傘的,無從得知。只是,這么些年來,程全始終在透過我看我娘。是的,我不像我娘——我娘端莊嫻淑,雖是戲子卻無半點風塵氣。我毛手毛腳,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。只有扮上青衣時才有所收斂,卸了妝又是假小子樣。我怎么會像我娘?我自嘲地笑笑。

和程全達成協(xié)議后,我開始頻繁地練戲,站在家門口唱,站在后院唱,站在山坡上唱。程全偶爾會悄悄跟來聽,用腳尖押著唱詞打節(jié)拍,有時也輕輕地哼唱幾句。最近他臉色不好,唱幾句就會咳嗽一陣。我用眼角的余光掃到他,便把水袖一揚轉(zhuǎn)過身去,背著他唱。他嘆口氣,轉(zhuǎn)身走了。他站過的地方,總立著一只水杯,里面沉著菊花和枸杞。我并不領情,很少去喝它。

我還是恨著他。恨他不顧我的意愿送我去學戲,恨他只會做油紙傘,沒錢給我買鋼琴請名師,恨他從未把我當作“程伶”,而是一直把我視為“小鳳蝶”。

程全似乎越來越忙。有時夜里三四點還在咳嗽,一大早卻已出門去了。他頻繁上山,砍回一大堆竹子,一根根地細挑;他開始翻看我的戲詞本,在另一張紙上寫寫畫畫;他甚至調(diào)起了顏料盤,在沒賣出去的油紙傘上涂涂抹抹。我不知道他要干嘛,也無意關心。我只在意三個月后在我娘墳前唱的那出戲——與過往的悲苦與委屈告別,然后我就可以開始學鋼琴,開始新的生活。

(二)

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(fā)生的。那天下午在師傅家練戲,唱到“都付與斷井頹垣”時,我突然胸口一疼,氣沒接上來,音也斷了。師傅急匆匆走進來,說:“快去換衣服,你爹在山上砍竹子滾下來,被人送進醫(yī)院了。”

記不清我是怎么到的醫(yī)院,只記得程全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,身體被蒙上白布,順著那條長長的走廊,離我越來越遠……醫(yī)生直截了當告訴我:摔得倒不是很重,只是肺癌晚期,已經(jīng)沒有手術的機會了。

也是在那條空蕩蕩的走廊里,我聽到了程全和鳳蝶的所有故事。年輕時的程全,不是做油紙傘的,而是習武生的,也算赫赫有名了。他和鳳蝶同在一個戲班,因戲生情。一次不成功的騰躍,葬送了程全的武生生涯。后來鳳蝶在一出戲中被一把劣質(zhì)油紙傘劃傷了手,程全才下決心去學做油紙傘。后來他們結(jié)婚了,再后來鳳蝶難產(chǎn)生下了我。臨終前,鳳蝶說想聽戲,可奈何那夜天降大雨無處請戲班,而程全又因受傷和嗓子倒倉多年未唱戲,鳳蝶終究沒聽上一句唱詞。閉眼前,鳳蝶嘴里嘰哩咕嚕地哼著什么,誰也聽不懂,只有程全知道,是那句“……都付與斷井頹垣”。

師傅說,小時候的我便極有戲劇天賦,唱詞過目不忘,唱腔字正腔圓;師傅說,程全逼我學戲,是想讓我長大了唱給鳳蝶聽,了她死前的心愿;師傅說,程全把半輩子的積攢交給他,說學戲?qū)黼y討到一碗好飯吃,既然我喜歡鋼琴,以后就用這些錢請老師教鋼琴吧;師傅說,程全這么頻繁地上山,只因為知道自己去日不多,要盡快為我做一把最好的油紙傘……

那晚師傅說了很多,而我腦中只有四個字:父親,程全。

(三)

程全下葬那天,竟剛好是我們父女約好去娘墳前唱戲的日子。程全就埋在鳳蝶的旁邊。

我穿上最好的戲服,帶上那把油紙傘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——傘沿居然印了鳳蝶和我的名字!那幾天,我一直沒有哭,甚至連眼淚都不曾流過。

原來姹紫嫣紅開遍,

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。

良辰美景奈何天!

賞心樂事誰家院?

……

我在一新一舊兩個墳前唱了一天戲,從日升唱到日落。唱的時候,我的淚才流下來,汪洋恣肆,但唱腔不亂。

所有人都說麻煩了,這孩子傻了!我自己知道,我沒有瘋,是醒了。(完)

推薦理由:愛與親情,許多時候可能被某些東西遮蔽而陷入昏睡狀態(tài),但時間、變故,以及父母的無私隱忍,總能適時喚醒它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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